妹妹送给我一条金色腰带

妹妹送给我一条金色腰带， 

一yī条金jīn色腰带

　　同学孩hái子zi明天结婚典礼，我与妻子zi提前去随礼。我有yǒu一yī个gè臭毛病bìng-----抽烟。可是shì今天忘记了le带烟。于是shì就走进一yī家jiā超市了le一yī盒“玉溪牌”香烟。刚走出chū超市有yǒu人喊“文星哥，文星哥。”妻子zi说你看是shì在喊你吧？我们回头一yī看，一yī个gè四拾出chū头，穿着zhe时髦的de女人冲着zhe我一yī边喊一yī边小跑走来。

　　我与妻子zi停下脚步。那女子zi走到我跟前：“文星哥，你不bù认识我了le？我是shì二èr芹”。仔细看，真是shì二èr芹。我笑着zhe说，你穿着zhe这样时髦，不bù注意看真还hái认不bù出chū你来的de。接着zhe指一yī下妻子zi说，这是shì你嫂子zi。又给gěi妻子zi介绍，这就是shì我过guò去给gěi你说的de二èr芹。妻子zi阴阳怪气、笑呵呵地连连点diǎn头，知道知道，就是shì没méi想xiǎng到如此亭亭玉立。

　　不bù知二èr芹没méi听tīng懂还hái是shì满不bù在乎：“文星哥，你刚才烟那超市就是shì咱的de，俺就在三sān楼住。你罢烟我也看像你，就往外追”。说着zhe拽着zhe我妻子zi的de手就往回走：“走，跟俺嫂到俺家jiā坐坐”。我问wèn，超市的de产权是shì咱的de嘛？二èr芹自豪的de回答说：“是shì的de。一yī层一yī百平米，三sān层一yī共三sān百零八平米都是shì咱自己的de”。我问wèn：“你几个gè孩hái子zi”？“两个gè。大的de男孩hái，正在中zhōng国政法大学上本科，大四。二èr的de是shì女孩hái，正在上高三sān。”

　　怕pà冷落了le妻子zi，我问wèn：“你记着zhe我书房书柜最上格放fàng着zhe一yī个gè广口瓶嘛”？她诡秘一yī笑“记得。不bù就是shì里边装着zhe‘为人民服务’啊”？

　　我的de家jiā住在县城东五wǔ公里的de沙营村。书房里有yǒu一yī张床、一yī架书柜、一yī张电脑桌和一yī台电脑。书柜上放fàng着zhe许多医书，最上格放fàng着zhe一yī个gè广口瓶，广口瓶里放fàng着zhe一yī条用金jīn色橡筋做的de腰带，腰带中zhōng间用红丝线绣着zhe“为人民办服务”五wǔ个gè“毛体字”，字的de两旁各绣着zhe一yī个gè彩色“小鸭子zi”，有yǒu人说那不bù小鸭子zi而是shì“鸳鸯”。我从没méi见过guò鸳鸯，一yī直认为是shì小鸭子zi。

　　这条金jīn色腰带，就是shì三sān拾年前二èr芹送我的de。

　　二èr芹家jiā有yǒu四口人，姊妹三sān个gè二èr芹最小，母mǔ亲带着zhe一yī个gè儿子zi两个gè女儿过guò日子zi。父fù亲一yī辈子zi赶车，驾驭牲shēng口，早年病bìng逝，没méi留liú下多少shǎo财产。二èr芹姓王，与我不bù同姓，可是shì我们弟兄都称二èr芹的de母mǔ亲为“猫伯母mǔ”。后来听tīng村里人说，是shì因二èr芹的de父fù亲乳名叫“猫”。

　　1981年4月的de一yī天上午，我从县下班回到家jiā，一yī进门，看到猫伯母mǔ在我们家jiā坐着zhe，眼睛红肿，一yī脸忧愁，像是shì刚刚哭泣过guò的de样子zi，我自行xíng车还hái没méi放fàng稳，听tīng到猫伯母mǔ低声说道：“回来啦”？

　　她那声音就像蚊子zi飞进我的de耳道，声音虽小，却很刺耳。凭我的de第六感gǎn觉，可能发生了le什么不bù愉yú快事儿。我试探地答非所问wèn说：“伯母mǔ今天不bù忙máng？”

　　母mǔ亲一yī声不bù响在择菜，抬起头，扫了le我一yī眼：“你猫伯母mǔ想xiǎng问wèn你个gè事儿”。

　　我家jiā虽与猫伯母mǔ家jiā是shì邻家jiā，由于我在外边上学，只是shì有yǒu时在村里走碰头打个gè招呼。去年开始在实习，上班很忙máng。再说，她家jiā的de子zi女与我都不bù是shì同班同学，我很少shǎo去她家jiā串门，不bù知她现在有yǒu什么事儿要问wèn我？嗯，是shì不bù是shì要给gěi我介绍对象？那他又为什么一yī脸忧愁呢？

　　猫伯母mǔ说，孩hái子zi，你是shì学医生的de，伯母mǔ求你了le。俺家jiā二èr芹才拾六岁suì，去年五wǔ月医生说她得了le肝炎，咱县人民治zhì不bù了le，叫到邯郸市的de大去治zhì。可是shì治zhì到现在快一yī年了le，一yī月不bù如一yī月，一yī天不bù如一yī天。拾六岁suì的de大闺女，肚子zi大得像怀了le五wǔ六个gè月，整天饭也不bù吃chī。邯郸大医生说转化成啥------啥------啥硬化了le，不bù给gěi治zhì了le，叫去北京治zhì。

　　猫伯母mǔ说着zhe就哭，哭着zhe就跪：“你是shì学医生的de。孩hái子zi，给gěi伯母mǔ想xiǎng个gè法，指个gè道儿。北京咱是shì去不bù起，一yī没méi有yǒu亲戚朋友，二èr没méi有yǒu钱。你-----你给gěi想xiǎng个gè省钱又治zhì病bìng的de法。咱不bù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zhe二èr芹------不bù中zhōng-------不bù中zhōng用啊，她才拾六岁suì。伯母mǔ求你----------，啊求你了le”。

　　我在河北医学院邯郸分fēn院学习了le二èr年半，再有yǒu六个gè月才发毕业证，现在是shì实习阶段，对二èr芹的de病bìng，大都没méi有yǒu好办法，我能有yǒu啥法，猫伯母mǔ这不bù是shì在逼着zhe鸭子zi上架？可是shì，如果我拒绝她，我说这是shì不bù治zhì之症，那么，她就没méi有yǒu一yī点diǎn点diǎn幻想xiǎng了le，就没méi有yǒu一yī点diǎn点diǎn希望了le，剩下的de就是shì纯粹的de绝望。我得给gěi猫伯母mǔ和二èr芹保留liú一yī点diǎn幻想xiǎng，保留liú一yī点diǎn希望，让ràng幻想xiǎng和希望成为她们生活下去的de支撑点diǎn。只有yǒu如此才对得起自己的de良心xīn，也给gěi她们力量，尽管是shì不bù足道的de力量。

　　我心xīn有yǒu余悸地说：“猫伯母mǔ，你------你知道，我还hái是shì个gè学生，没méi经验，真的de我没méi有yǒu经验。明天我想xiǎng法给gěi二èr芹请一yī个gè上年纪的de医生，请一yī个gè年纪大的de医生--------”。

　　猫伯母mǔ很倔强：“伯母mǔ相信你，信得过guò你。不bù要请他们。快一yī年了le他们越看越沉，现在邯郸也说不bù好治zhì了le，让ràng去北京-------你大伯在世时使了le一yī辈子zi牲shēng口，他说过guò，只要用心xīn，啥牲shēng口他都能使得了le。只要你用心xīn就行xíng了le，看好看孬，都不bù埋怨！”

　　我推不bù了le。因为我实在没méi勇气推。

　　我说：“这样吧。我去看看二èr芹怎么样，看看过guò去是shì如何治zhì疗的de。如何？”

　　“行xíng！行xíng！”

　　到了le猫伯母mǔ家jiā，二èr芹在床上靠着zhe被子zi，脸色灰暗黝黑hēi，腹部膨péng胀。我让ràng二èr芹伸出chū双手，大、小鱼际肌和指端部发红。猫伯母mǔ站在旁边插嘴说：“半月了le，每天一yī小碗饭也吃chī不bù下，只吃chī两个gè鸡蛋。这么大的de人这怎么行xíng呢？”

　　我想xiǎng，是shì肝硬化无疑-------有yǒu肝炎史，有yǒu腹水，有yǒu明显肝掌，脸色黝黑hēi，食纳减退，恶心xīn-------

　　我脑子zi像演电影一yī样，回想xiǎng着zhe学过guò的de诊断学、内科学、药理学、中zhōng医学、中zhōng药学、丹溪心xīn法、中zhōng衷参西录、神农本草经、伤寒杂病bìng论---------。

　　可是shì，如果一yī不bù小心xīn超过guò极量了le怎么办？出chū现配伍禁忌引起中zhōng毒怎么办？我真是shì左右为难，想xiǎng推，又推不bù掉，想xiǎng跑，又没méi有yǒu勇气跑。

　　我以少shǎo有yǒu的de冷静说道：“鲜茵陈五wǔ两加车前草二èr两，熬两料，每次熬二èr拾分fēn钟，每次留liú一yī大碗，喝下；蛴螬，火旁焙干，每次两个gè，每天三sān次，研粉服下；另外，每天茵陈二èr两当茶泡着zhe喝。”说完我就急着zhe回家jiā。我想xiǎng回家jiā查查资料，看用法用量的de对不bù对。

　　猫伯母mǔ追着zhe我到门口---------也可以说是shì礼貌地送我：“孩hái子zi，这两种东西咱田地里都有yǒu，不bù用花一yī分fēn钱。这行xíng不bù行xíng-------没méi听tīng说谁用这法治zhì好过guò病bìng？”她怀疑了le，她犹豫了le。

　　我答非所问wèn：“没méi有yǒu毒。”

　　下午五wǔ点diǎn，整点diǎn。当时我看了le手表，一yī分fēn不bù差，整五wǔ点diǎn。猫伯母mǔ又来我家jiā，一yī进门就面带笑容：“这孩hái子zi，真是shì这孩hái子zi，真是shì啊真是shì真人不bù露相”。我静静地想xiǎng听tīng下文。

　　母mǔ亲性子zi急：“他猫伯母mǔ，二èr芹她------”

　　猫伯母mǔ带着zhe掩饰不bù住的de喜悦：“一yī开始，我还hái想xiǎng，就这两样东西-------一yī样是shì渠沿上的de草，一yī样是shì田地里的de虫子zi，这也能治zhì病bìng？可是shì我想xiǎng来想xiǎng去没méi有yǒu别的de办法，就照着zhe这孩hái子zi说的de，到田地剜了le一yī篮子zi茵陈，刨了le拾二èr个gè蛴螬。中zhōng午吃chī饭时，二èr芹还hái是shì啥也不bù想xiǎng吃chī。我把熬好的de茵陈汤叫她喝了le一yī大碗，有yǒu叫她吃chī了le两个gè蛴螬。 停了le有yǒu两个gè时辰，二èr芹说肚里咕噜咕噜响，想xiǎng尿。这一yī尿就尿了le半洗脸盆。尿罢，二èr芹说，娘：我想xiǎng吃chī饭。吃chī了le一yī碗面条一yī个gè馍。她婶子zi，这妮子zi能吃chī了le。能吃chī就是shì好兆头啊！”

　　后来我有yǒu把上方稍做了le调整，把药量调小，加了le一yī味黄芪。这是shì我花了le拾三sān元从医药公司给gěi她批了le2公斤黄芪。我知道猫伯母mǔ家jiā不bù宽裕，她给gěi我药钱我没méi要。四个gè月后到邯郸市某检查，医生说二èr芹痊愈了le。化验单显示：ALT30U；AST36U；ALP：90U；CHE：8200U；γ-GT32U；TBil：6.2micro;mol/L; Dbil: 8.2micro;mol/L。A/G:2.5：l。血清总蛋白:70g/L

　　问wèn是shì如何治zhì疗的de，二èr芹说给gěi医生，可他们直摇头，不bù信。

　　这年春节前，就是shì1982年1月8日，猫伯母mǔ和二èr芹一yī块到我家jiā，拿了le大约拾斤猪肉和这条金jīn色腰带送给gěi我。二èr芹说：文星哥，没méi啥感gǎn谢你，给gěi你绣了le个gè腰带。腰带系到要间是shì圆的de，她代表太阳保你一yī生平安！这猪肉嘛，是shì我娘的de一yī点diǎn心xīn意！

　　我知道她们家jiā不bù宽裕。当晚，让ràng我三sān弟把肉送回了le她们家jiā，只留liú下了le这条金jīn色腰带。

　　二èr芹说话的de声音像铃子zi一yī样脆响，打断了le我的de回忆。

　　她对两个gè孩hái子zi说：“这就是shì我常给gěi你们念叨的de文星舅舅，他可是shì妈妈我的de大恩人啊”。说到这儿，她冲我妻子zi亲热地笑笑：“嫂子zi，到邯郸一yī定到俺家jiā来，不bù来我可不bù高兴呀。你看我弄着zhe这两个gè孩hái子zi，还hái开着zhe超市，整天忙máng的de不bù得了le，要不bù我早去找zhǎo你们啦！我可是shì把你们当亲人的de呀！”

　　我们说着zhe话，二èr芹的de丈zhàng夫已经把菜和水饺准备好了le------八个gè菜，三sān斤水饺。问wèn我喝什么酒，我说不bù喝酒了le。

　　“不bù喝酒怎行xíng？到我们家jiā不bù喝酒，那不bù是shì拿掴掴你妹夫嘛？”说着zhe从床底下拿出chū一yī瓶贵州茅台，打开盖，给gěi我满上一yī杯，他自己满上一yī杯。

　　边吃chī，边喝，边说。几拾年不bù见，真是shì有yǒu说不bù完的de话。酒饱饭足后，我说：“我们还hái有yǒu事儿，不bù多待了le，改天有yǒu时间再来。”他们一yī家jiā一yī再挽留liú。

　　我们走出chū她家jiā三sān拾多米，回头看，他们一yī家jiā人还hái站在门口目送我们夫妻。

　　二èr芹说金jīn色腰带能保健康平安。回家jiā后我把“为人民服务”给gěi了le妻子zi。（注：以上处方不bù可擅用，请在执业医师指导下辩证使用）。